Kitsch

“还会再见的,真嗣君。”

【炭伊】相合伞


    知晓了城里有鬼藏匿的传闻,在调查途中却被小食摊贩吸引注意力这件事,说起来难堪,但总比回过神来才发现跟丢了伙伴要好一些。意识到和自己一同簇拥在小吃铺前的是一群还不及腰的小孩时,伊之助才把直勾勾的视线从那些裹着面粉在油锅里翻腾的肉制品上收了回来,他下意识把手伸向刚刚炭治郎在的方向,想让更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搭档替他买来一饱口福,却一把抓了个空。

 

 

    心下一惊,他转过身,险些跟迎面急匆匆的赶路人撞个满怀。四周衣着靓丽的人们朝他裸露的上身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如针扎在背,他开始后悔没有听进炭治郎要他进城前穿戴整齐的种种唠唠叨叨。但四周一切都是陌生的,大脑传递的忐忑足以影响感知能力,叫他只能一边用手指搓着腰上系的那团兽毛——那是这里唯一带着山野气息的物件,一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任凭潮涨般的人流将他肆意推挤。

 

 

    他想起炭治郎和善逸的敏锐嗅觉及听觉,并第一次为此沮丧了起来。知晓动物的想法对他而言总是很容易,通常情况下他也根本无须在意,但当置身于人海中,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得到了来自四周的注意,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他察觉到一道又一道的目光交替着打量他,没有杀气,却带着他读不懂的意味。结伴而行的人们总是在交头接耳,仿佛有无形的壁障,只把他一个人死死地框在这里。

 

 

    该死的豚太郎,到底去哪里了。伊之助想,顺带把头又往低处埋了埋。

 

 

01

 

 

    如果是在平常的任务中,伊之助通常都跑在最前面,意气风发地挥舞着他那两柄如同野兽啮齿的日轮刀,一边催促着快点去把鬼都给杀光。顾及并没有强烈战斗欲望的善逸,炭治郎总会劝他等一等,以至于从未考虑过眼下这种伊之助会掉队的情况。

 

 

    再三确认猪头少年并没有一时兴起跟自己玩某种“躲猫猫”的游戏,炭治郎身为长男的自信心头一次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事实胜于雄辩,他把伊之助给弄丢了,还是在上一回伊之助就表现出格外不安的城市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是白天,应该不会有鬼趁此机会找他们麻烦。

 

 

    伊之助一定会很害怕吧,而且还保持着他平日里的一贯造型,会不会被当成奇怪的动物抓起来。

 

 

    愧疚和慌乱一齐涌上心头,随后而来的竟然是隐隐约约的气愤。先前被伊之助常常紧攥的衣角像缺少了某种部件,那处越轻,炭治郎心里越重。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斗殴吵架,一个说,“伊之助就该一直贴着我,紧紧跟上来。”,另一个说,“是我没有注意到他,我把他给落下了。“复杂而混乱的情绪迫使他用力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暂且抛到一边去,总而言之,眼下还是赶紧在天黑前找到丢失的伊之助才行。

 

 

    一边往回赶,一边拦下从先前方向走来的人,“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很奇怪的家伙,“语气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焦急,炭治郎喘了口气,尽量使声调更加友好而平稳,”上身没有穿衣服,腰间围了一圈皮草,还戴着野猪的头套!“乱七八糟地用手比划着。

 

 

    “?“接收到的却只有一道接着一道的警惕视线,似乎将他当成了有臆想症的精神病患,或是用奇怪方式搭讪的流氓。”看起来是小孩子呢,不过不是这里的吧,真可怜。“朝他摇了摇头,一位女士便立马贴着女伴的耳朵开始窃窃私语。

 

 

    为什么伊之助不留在原地等呢,附近也没有他的气息。炭治郎有些懊恼。伊之助偶尔会让他不自觉地半恼起来,这种情况更多是在伊之助的行为威胁到他自己时发生。从前胞弟们调皮捣蛋也会使他苦恼,但却极少有生气的意味在里面,他会更加包容的。

 

 

    为什么呢。希望伊之助更加多一点信任自己,更加多一点依赖自己,更加多一点……待在自己身边。

 

 

    曾经的某个晚上,在据点没有见到伊之助的影子,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心情,他鬼使神差地顺着气味找到了大刺刺地摊开躺在一处山坡上的伊之助。后者惬意地用手枕着脑袋,一条腿高高翘在另一条上,于是他悄悄走近,脚步带动了一阵风,草堆像被从梦中惊醒般沙沙作响,但伊之助却没有出声。

 

 

    仰视天幕的男孩抿着嘴,眼睛比炭治郎幼时夏日里捕过的萤火虫还要亮,虽然常被夸红色的瞳孔漂亮,但那个时候,炭治郎觉得最漂亮的应该还是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珠才对。他在伊之助旁边坐下来,身边人抬起了胳膊,用手贴着月亮的轮廓比了个半圆,突如其来地念念有词。

 

 

    “谁知寂寞苦,残月挂长天。“

 

 

    “诶?“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

 

 

    “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以前有个老头老念给我听。“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伊之助嘿嘿地笑了两声,接着说,”但我想月亮肯定很孤单,那些闪闪发亮的小东西很多,但都跟它不是同类。“

 

 

    “还好我不是那样,哼,有豚逸,忍,蝶屋的那些家伙,奇奇怪怪但很厉害的柱们,而且还有炭…健次郎,一直陪着我!“

 

 

    他听见伊之助的语气无比轻快,心情也跟着高亢了起来,以至于掩盖了因差点被叫对名字而导致的失落,唯一可惜的是圆月还不够亮,他不能全然看清伊之助的表情,但他当时想了想,还是说:

 

 

    “我、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伊之助的。“

 

 

    他回忆着,跑得更快了,连连撞上人们的肩膀,连连赔不是,又连连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位半裸少年的去向。但大多数人只是摇摇头,或者大声呵斥他快让开。

 

 

    雨落了下来。聚集在闹市区的人们一哄而散,像归巢的雉鸡,迅速而一致。炭治郎听见水滴噼噼啪啪砸在地面上的声响,落到身上却是悄无声息的,但羽织很快就湿透了,紧贴在鬼杀队服上。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水,有些迷茫地不知去哪,却感觉打在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变成了头顶哗啦的敲击声。

 

 

    他回过头,一位老妇人替他打着伞,神情同他一般急切而无措。

 

 

    “请问……“

 

 

    “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只黑白色的猫咪,绿色的眼珠,它刚刚突然跑走了。“对方先开了口,迫不及待地一股脑问了出来。

 

 

    “抱歉!我也是刚刚才到这里,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奇怪男孩,跟我差不多高。“

 

 

    “哎呀,“老妇人忽然笑了起来,皱纹堆在脸上,却格外和蔼,”我记得,那是个漂亮孩子,眼睛的颜色同我家猫咪一样。看见他后我的猫突然就跳下去跟着跑走了,真奇怪。“她指了个方向,接着说,”朝这边,我们恐怕要一块去找。“

 

 

02

 

 

    伊之助觉得自己今天倒了大霉,先是跟炭治郎走丢,然后遇上阵雨,最后山大王的地位还被一只猫挑衅。他愤愤地瞪了一眼胳膊肘里大摇大摆躺了个舒服的不速之客——这家伙突然出现在他脚边,对着他的腿又蹭又刨,得偿所愿地被抱起来后,就开始指挥伊之助朝何处走。

 

 

    具体方式为:每当伊之助朝它认为的错误方向迈步,它就像在骂“白痴走错路了“般喵一声。而伊之助第一次悔恨自己为什么能够明白动物的意思。

 

 

    绕过一条石板小道,他们一人一猫停在了一栋长屋的门口,房檐很窄,恰恰能容下一个人身的距离,伊之助再把腿伸开些,就会冷不防被顶上滴下的雨水砸到。好在人烟稀少,这总归让伊之助放松了下来。猫咪支起背,伸展四肢,连带着咕噜了两声,似乎对当下的环境格外满意,但这种悠哉的心情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伊之助揪住了尾巴,还被恶狠狠地威胁道,“喂,你这家伙要是让我在这儿等什么东西等到晚上,我就把你给烤了吃!“

 

 

    “喵呜!”它也不是好惹的,一爪给到了伊之助的脸上。

 

 

    炭治郎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伊之助对着一只猫怒气冲冲,颇有要把对方的毛给全薅下来的气势,而猫也不甘示弱地对着伊之助又抓又咬。似乎并不怎么令人担心的样子,反而还相当热闹嘛。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下,他扬起嘴角,刚想招呼正在同猫咪搏斗的人,身边的老妇人将伞递给了他,自己走上前去,又一次率先出声。

 

 

    “伊野子,你果然很聪明呀,知道自己回来等我。”

 

 

    小猫呜呜了两声,不再恋战,从伊之助腿上轻巧跳下,雀跃地欢迎自己的主人。被忽视的人疑惑地抬起头,而炭治郎打着伞,刚巧不巧地站在他前方,衣物同他一般狼狈而贴身,脸上却挂着暖洋洋的笑容,他觉得鼻子一酸,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开心,但炭治郎还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朝猫主人道谢。

 

 

    他又急又气地扑了过去,想当场给炭治郎的肚子来一下头槌,让他人仰马翻地摔个屁股墩。但刚刚冲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摁进了一个湿漉漉怀里。伞是刚刚能容纳下两个人的伞,并不大,但伊之助却觉得头顶上的雨全停了,大概是因为炭治郎太阳般温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

 

 

    他想起陌生的霓虹和街道,擦着他肩膀过路的行人,审视和窥探的目光,心口发堵。但眼下炭治郎的怀抱像层糖霜,将他,将那些东西全都裹了起来,然后把不快乐的尽数融化掉。

 

 

    谁也没有注意到,伞被半放了下来。被挡住的男孩们相拥着,同样除了他们谁也听不到,一位悄悄对另一位说:

 

 

    “对不起,我们回家吧。”

 

 

    穿越深山与城市,酷暑与严冬,白昼与黑夜,不论是满怀斗志和希望,还是险些被残酷和绝望打倒,和你一起的地方,心所在的地方,就是家园。

 

 

-end

 

注:

相合伞:也就是动漫里经常看到的画在黑板上的,一柄伞底下有一对情侣名字的那种伞符号。也被叫做爱情伞,有浪漫的寓意。

 

关于小猫的名字伊野子:私心乱取的,日语发音是inoko,也就是伊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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